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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玉鳳


老三陽老闆

 

看著銅鑼灣今日的繁華盛況,大多數人都想像不到這裡早年是什麼模樣。不過老三陽的老闆祁玉鳳Sandy,就見證著這區逐年演變,成為今日繁華的商業及購物中心。「我記得當年時代廣場只是個電車站,行人路上滿是水果檔。」她回憶說。「我親眼看著起地鐵、時代廣場、崇光百貨……」

儘管該區歷盡變遷,但老三陽依然屹立如昔,Sandy坦承是她意料之外。老三陽主賣上海食品雜貨,既有從江蘇運來的大閘蟹、金華火腿,亦有各式醬料、海味以至粽子等上海特產,不少人辦南貨都只會到這裡。

「像我們這種傳統老店,我本來認為是捱不了多久的。」Sandy說。但40多年過去,老三陽依然門庭若市,尤其臨近農曆新年和端午節,不少客人都會專程到店裡辦年貨或購買端午粽。「每逢過年,總會想起婆婆煮的過年食品。我細個時不愛吃,但現在年紀大了,卻總是懷念這種滋味。

她的顧客亦想重拾那種兒時味道,於是會到位於利園區白沙道的老三陽蒐購食材。「他們小時候吃過媽媽煮的美食,不過他們對烹調方法一竅不通,所以我很樂意將我的心得與他們分享。」Sandy說。

Sandy的爸爸當年在中環街市對面,皇后大道中163號的一棟四層唐樓開設了老三陽祖舖。當時年輕的她,會乘渡海小輪到港島探班。後來政府拓寬街道,店舖最終難逃遷拆的命運。

「我記得當年時代廣場只是個電車站,行人路上滿是水果檔。我親眼看著起地鐵、時代廣場、崇光百貨…」

「他口袋只有一元港幣,結果足足花了三日時間,途經廣州、深圳,最終返回香港,只為了用勞力賺取生計。」

Sandy 17歲就輟學,選擇接管其父的生意。「第二代就接掌家族生意的並不多見,所以一開始對我來說頗為吃力。」Sandy解釋道。然而,當時年紀輕輕的她,已經決心要將舖頭生意發揚光大,甚至計劃將業務擴展至批發範疇。

她的生意頭腦大可能是源自家族遺傳。Sandy的爸爸在香港長大,曾在其父——即Sandy祖父於西環的四層高醬油舖工作過。她說:「打仗時我爸爸還小,他無懼危險,走去第一街和第二街去看海上的日本軍艦。假如有九艘軍艦排成陣列,就表示日軍發砲在即。」

由於戰爭關係,其父不得不返回浙江紹興的鄉下避難。「戰爭結束後,有次我爸爸看見一個穿大褸戴高帽的人在船上,情景有如電影一樣。」她說。這個人給她爸爸留下深刻印象:那人衣著光鮮,自己卻衣衫襤褸更要吃樹根過活,兩種生活形成強烈對比。於是他決定返回香港,希望可以憑努力改善生活。「他口袋只有一元港幣,結果足足花了三日時間,途經廣州、深圳,最終返回香港,只為了用勞力賺取生計。」Sandy感觸地說。

老三陽由中環搬到銅鑼灣啟超道,後來再遷往利園道27號。舖頭就在龍華燒臘茶餐廳、大光明藥房和華龍燒臘附近,而樓上就是吉慶茶餐廳。如今吉慶已經關門大吉,但它曾經是Sandy每朝必到的茶餐廳,她跟其他夥計都一定會叫腸粉做早餐。Sandy見證著香港的變遷,包括傳統手作業的息微。「我以前後生的時候,香港有人整綠豆糕、米糕和糖果,但如今已後繼無人,所以現在這些食品全都改由上海進口。」

老三陽以賣江蘇大閘蟹而馳名。「以前的人要到上海菜館才吃到大閘蟹,而我就開創先河,幫廣式酒樓引入大閘蟹。」Sandy解釋說。話說某晚,舖頭在利舞臺附近的Sandy眼見不少人到夜店消遣後,都會趕來買蟹準備帶回家品嚐,於是她靈機一觸,想出一個新主意。「當時人們會帶女朋友出去吃宵夜,一餐幾千元也面不改容。」她解釋說。「所以我買了架BMX單車做外賣,等我可以將大閘蟹送到夜店的客人手上,甚至送到灣仔他們食宵夜的地方。」

後來,她更將這項送貨服務拓展到酒樓食肆。「我去太湖海鮮城,求他們貼上大閘蟹的宣傳海報。因為當時很多廣東廚都不懂煮大閘蟹,於是我就教他們煮蟹,作為張貼海報的交換條件。」她繼續說。每隻蟹可以賣到800至1,000元,後來訂單更多了幾倍。「每次去送貨,返到舖頭又有新訂單,簡直做不停手!」

在18歲之前,Sandy已經拓展了老三陽的送貨和批發業務。「零售生意雖然做得好,但批發生意的銷量可以更大。我無需等客人逐個上門幫襯。」她解釋說。幾年後,他們甚至送貨到海外,例如到新加坡。「我對海外付運一竅不通,所以跑了一趟國泰貨運,認識了那裡的員工,他們教曉了我應該如何做。」她說。

Sandy在19歲前已經考獲駕駛執照,迅即將單車換成一輛客貨車。現在她無需親自開車送貨,但老三陽仍一直供貨予港九多家南貨舖及上海菜館。正因為老三陽的故事連繫著銅鑼灣今昔,Sandy表示她不會將舖搬去其他地方。

「我的根在這區。」她說。「我有些客,三代人都來幫襯我。」全賴Sandy經營老店的勇氣和決心,相信老三陽的忠實顧客會一直傳承下去,即使會有第四代的後生一輩,亦不足為奇!